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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 朝
北 魏
营阳王景平元年 (北魏明元帝泰常八年,公元四二三)。初,嵩山道士寇谦之,赞之弟也,修张道陵之术,自言尝遏老子降,命谦之继道陵为天师,[张道陵,后汉人,修五斗米道,俗所谓天师也。]授以辟谷轻身之术及《科戒》二十卷,[今道家科戒盖始于此。]使之清整道教。又遇神人李谱文,云老子之玄孙也。授以《图箓真经》六十余卷,使之辅佐北方太平真君;出天宫静轮之法,其中数篇,李君之手笔也。谦之奉其书献于魏主。朝野多未之信,崔浩独师事之,从受其术,且上书赞明其事曰:“臣闻圣王受命,必有天应,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皆寄言于虫兽之文,未若今日入神接对,手笔粲然,辞旨深妙,自古无比;岂可以世俗常虑而忽上灵之命!臣窃懼之。”帝欣然,使谒者奉玉帛、牲宰祭嵩岳,迎致谦之弟子在山中者,以崇奉天师,显扬新法,宣布天下。起天师道场于平城之东南,重坛五层;[《水经注》:湿水南迳平城之东,水左有大道坛,寇谦之所建也。湿水即湩水。]给道士百二十人衣食,每月设厨会数千人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一十九《宋纪一》)
臣光曰:老、庄之书,大指欲同死生,轻去就。而为神仙者,服饵修炼以求轻举,炼草石为金银, [谷永说汉成帝曰:“诸言世有仙人服食不终之药,遥兴轻举,登遐倒景,览观县圃,浮游蓬莱,黄冶变化,皆奸人惑众,挟左道,怀诈伪,以欺罔世主。”服饵修炼以求轻举,即谷永所谓服食不终之药遥兴轻举者也;炼草石以为金银,即谷永所谓黄冶变化者也。]其为术正相戾矣;是以刘歆《七略》叙道家为诸子,神仙为方技。[以其相戾,故《七略》不得合为一。]其后复有符水、禁咒之术,[符水、禁咒,即张道陵之术。)至谦之遂合而为一;至今循之,其讹甚矣!崔浩不喜佛、老之书而信谦之之言,其故何哉!昔臧文仲祀爰居,孔子以为不智;如谦之者,其为爰居亦大笑。“《诗》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思无邪。”君子之择术,可不慎哉!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一十九《宋纪一》)
文帝元嘉十八年 (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二年,公元四四一)。魏寇谦之言于魏主曰:“今陛下以真君御世,建静轮天宫之法,开古以来,未之有也。应登受符书以彰圣德。”帝从之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二十三《宋纪五》)
(太武帝太平真君)三年(四四二)春正月甲申,帝至道坛,亲受符某,备法驾,旗帜尽青。语在《释老志》。
(《魏书》卷四下《世祖纪第四下》)
文帝元嘉十九年 (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三年,公元四四二),春,正月,甲申,魏主备法驾,诣道坛受符篆,旗帜尽青。自是每帝即位皆受箓。 [此所受者,今道士所谓法箓也。《隋志》曰:道士受道之法,初受《五千文箓》,次受《三洞箓》,次受《洞玄箓》、次受《上清箓》。箓皆素书,纪诸天曹官属佐吏之名。又有诸符错在其间,文章诡怪,世所不识。]谦之又奏作静轮宫,[《水经注》:静轮宫在道坛东北,道坛在平城东水之左。]必令其高不闻鸡犬,欲以上接天神。崔浩劝帝为之,功费万计,经年不成。太子晃谏曰:“天人道殊,卑高定分,不可相接,理在必然。今虚耗府库,疲弊百姓,为无益之事,将安用之!必如谦之所言,诸因东山万仞之高,为功差易。”帝不从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二十四《宋纪六》)
(太武帝太平真君)五年(四四四)春正月,戊申,诏曰:“愚民无识,优惑妖邪,私养师巫,挟藏谶记、阴阳、图纬、方伎之书;又沙门之徒,假西戎虚诞,生致妖蘗.非所以壹齐政化,布淳德于天下也。自王公己至于庶人,有私养沙门、师巫及金银工巧之人在其家者,皆遣诣官曹,不得容匿。限今年二月十五日,过期不出,师巫、沙门身死,主人门诛。明相宣告,咸使闻知。”
(《魏书》卷四下《世祖纪第四下》)
(太武帝太平真君)七年(四四六)。三月,诏诸州坑沙门,毁诸佛像。
(《魏书》卷四下《世祖纪第四下》)
文帝元嘉二十三年 (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,公元四四六)。魏主与崔浩皆信重寇谦之,奉其道。浩素不喜佛法,每言于魏主,以为佛法虚诞,为世费害,宜悉除之。及魏主讨盖吴,至长安,入佛寺,沙门饮从官酒;从官入其室,见大有兵器,出以白帝,帝怒曰:“此非沙门所用,必与盖吴通谋,欲为乱耳。”命有司按诛阖寺沙门,阅其财产,大得酿具及州郡牧守、富人所寄藏物以万计,又为窟室以匿妇女。浩因说帝悉诛天下沙门,毁诸经象,帝从之。寇谦之与浩固争,浩不从。先尽诛长安沙门,焚毁经象,并敕留台下四方,令一用长安法。诏曰:昔后汉荒君,信惑邪伪以乱天常,[佛法自汉明帝时入中国,楚王英最先好之,至桓帝始事浮屠。]
自古九州之中,未尝有此。夸诞大言,不本人情,叔季之世,莫不眩焉。由是政教不行,礼义大坏,九服之内,鞠为丘墟。朕承天绪,欲除伪定真,复羲、农之治,其一切荡除,灭其趴迹。自今已后,敢有事胡神及造形象泥人、铜人者门诛。有非常之人,然后能行非常之事,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 !有司宣告征镇诸军、刺史,诸有浮图形象及胡经,皆击破焚烧,沙门无少长悉坑乏!”太子晃素好佛法,屡谏不听;乃缓宣诏书,使远近豫闻之,得各为计,沙门多亡匿获免,或收藏经象,唯塔庙在魏境者无复孑遗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二十四《宋纪六》)
崔浩,字伯渊,清河人也,白马公玄伯之长子。少好文章,博览经史,玄象阴阳百家之言,无不关综,研精义理,时人莫及。 ……
性不好《老》、《庄》之书,每读不过数十行,辄弃之,曰: “此矫诬之说,不近人情,必非老子所作。老聃习礼,仲尼所师,岂设败法文书,以乱先王之教。袁生所谓家人筐箧中物,不可扬于王庭也。”
……天师寇谦之每与浩言,闻其论古治乱之迹,常自夜达旦,竦意敛容,无有懈倦。既而叹美之曰:“欺言也惠,皆可底行,亦当今之皋繇也。但世人远贵贱近,不能深察之耳。”因谓浩曰:“吾行道隐居,不营世务,忽受神中之诀,当兼修儒教,辅助泰平真君,继千载之绝统。而学不稽古,临事暗昧。卿为吾撰列王者治典,并论其大要。”浩乃著书二十余篇,上推太初,下尽秦汉变弊之迹,大旨先以复五等为本。
世祖即位,左右忌浩正直,共排毁之。世祖虽知其能,不免群议,故出浩,以公归第。及有疑议,召而问焉。浩纤妍洁白,如美妇人。而性敏达,长于谋计。常自比张良,谓己稽古过之。既得归第,因欲修服食养性之术,而寇谦之有《神中录图新经》,浩因师之。
真君十一年六月诛浩,清河崔氏无远近,范阳卢氏、太原郭氏、河东柳氏,皆浩之姻亲,尽夷其族。初,郗标等立石铭刊《国记》,浩尽述国事,备而不典。而石铭显在衢路,往来行者咸以为言,事遂闻发。有司按验浩,取秘书郎吏已下尽死。
……浩非毁佛法,而妾郭氏敬好释典,时时读诵,浩怒,取而焚之,捐灰于厕中。
……浩既不信佛、道,模(荣阳太守)深所归向,每虽粪土之中礼拜形象。浩大笑之,云:“持此头颅不净处跪是胡神也。”
(《魏书》卷三十五《列传第二十三》)
文帝元嘉二十七年 (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十一年,公元四五零)。魏司徒崔浩,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宠任,专制朝权,尝荐冀、定、相、幽、并五州之士数十人,皆起家为郡守。太子晃曰:“先征之人,亦州郡之选也;在职己久,勤劳未答,宜先补郡县,以新微者代为郎吏。且守令治民,宜得更事者。”浩固争而遣之。中书侍郎、领著作郎高允闻之,谓东宫博士管恬曰:“崔公其不免乎!苟遂其非而校胜于上,将何以堪之!”
魏主以浩监秘书事,使与高允等共撰《国记》,曰: “务从实录。”著作令史闵湛,郗标,性巧佞,为浩所宠信。浩尝注《易》及《论语》、《诗》、《书》,湛、标上疏言:“马、郑、王、贾不如浩之精微,乞收境内诸书,班浩所注,令天下习兴。并求敕浩注《礼传》,令后生得观正义。”浩亦荐湛、标有著述才。湛、标又劝浩刊所撰《国史》于石,以彰直笔。高允闻之,谓著作郎宗钦曰:“湛、标所营,分寸之间,恐为崔门万世之祸,吾徒亦无噍类矣!”浩竟用湛、标议,刊石立于郊坛东,方百步,用功三百万。浩书魏之先业,事皆详实,列于衛路,往来见者咸以为言。北人无不忿恚,相与谮浩于帝,以为暴扬国恶。帝大怒,使有司按浩及秘书郎吏等罪状。
六月,己亥,诏诛清河崔氏与浩同宗者无远近,及浩姻家范阳卢氏、太原郭氏、河东柳氏,并夷其族,余皆止诛其身。絷浩置槛内,送城南,卫士数十人溲其上,呼声嗷嗷,闻于行路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二十五《宋纪七》)
文帝元嘉二十九年 (北魏文成帝兴安元年,公元四五二)。魏世祖晚年,佛禁稍驰,民间往往有私习者。及高宗即位,群臣多请复之。乙卯,诏州郡县众居之所,各听建佛图一区;民欲为沙门者,听出家,大州五十人,小州四十人。于是所毁佛图,率皆修复。魏主亲为沙门师贤等五人下发,以师贤为道人统。[道人统,犹宋之都僧录,北人谓之僧总摄。)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二十六《宋纪八》)
太平真君三年 (公元四四二)春正月甲申,帝至道坛,亲受符築,备法驾,旗帜尽青。
(《北史》卷二《魏本纪第二》)
兴光元年 (四五四)。二月甲午,(文成)帝至道坛,登受图箓。礼毕,曲赦京师。
(《北史》卷二《魏本纪第二》)
(孝文帝)雅好读书,手不释卷。《五经》之义,览之便讲。学不师受,探其精奥,史传百家,无不该涉。善谈老、庄、尤精释义。
(《北史》卷三《魏本纪第三》)
(孝文帝太和)九年(四八五)春正月戊寅,诏禁图谶秘纬及名《孔子闭房记》,留者以大辟论。又请巫觋假称神鬼,妄说吉凶,及委巷请非典所载者,严加禁断。
(《北史》卷三《魏本纪第三》)
(齐)武帝永明三年(北魏孝文帝太和九年,公元四八五)。春,正月,戊寅,魏诏曰:“图谶之兴,出于三季,[三代之季也。]既非经国之典,徒为妖邪所凭。自今图谶、秘纬,一皆焚之,留者以大辟论!”又尹禁诸巫觋及委巷卜筮非经典所载者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三十六《齐纪二》)
郑修,北海人也。少隐于岐南凡谷中,依岩结宇,不交世俗,雅好经史,门意玄门。前后州将,每征不至。岐洲刺史魏兰根频遣致命,修不得已,暂出见兰根,寻还山舍。兰根申表荐修,明帝诏付雍州刺史肖宝夤访实以闻。会宝夤作逆,事不行。
(《北史》卷八十八《列传第七十六》)
魏先建国于玄朔,风俗淳一,无为以自守,与西域殊绝,莫能往来。故浮图之教,未之得闻,或闻而未信也。及神无与魏、晋通聘,文帝久在洛阳,昭成又至襄国,乃备究南夏佛法之事。太祖平中山,经略燕赵,所迳郡国佛寺,见诸沙门、道士,皆致精敬,禁军旅无有所犯。帝好黄老,颇览佛经。但天下初定,戎车屡动,庶事草创,未建图宇,招延僧众也。 ……太宗践位,遵太祖之业,亦好黄老,又学佛法,京邑四方,建立图象,仍令沙门敷导民俗。
世祖即位,富于春秋。既而锐志武功,每以平定祸乱为先。虽归宗佛法,敬重沙门,而未存览经教,深求缘报之意。及得寇谦之道,帝以清净无为,有仙化之证,遂信行其术。时司徒崔浩,博学多闻,帝每访以大事。浩奉谦之道,尤不信佛,与帝言,数加非毁,常谓虚诞,为世费害,帝以其辩博,颇信之。会盖吴反杏城,关中骚动,帝乃西伐,至于长安。先是,长安沙门种麦寺内,御驺牧马于麦中,帝入观马。沙门饮从官酒,从官入其便室,见大有弓矢矛盾,出以奏闻。帝怒曰: “此非沙门所用,当与盖吴通谋,规害人耳。”命有司案诛一寺,阅其财产,大得酿酒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,盖以万计。又为窟室,与贵室女私行淫乱。帝既忿沙门非法,浩时从行,因进其说。诏诛长安沙门,焚破佛象,勅留台下四方令,一依长安行事。又诏曰:“彼沙门者,假西戎虚诞,妄生妖孽,非所以一齐政化,布淳德于天下也。自王公已下,有私养沙门者,皆送官曹,不得隐匿。限今年二月十五日,过期不出,沙门身死,容止者诛一门。”
时恭宗为太子监国,素敬佛道。频上表,陈刑杀沙门之滥,又非图象之罪。今罢其道,杜诸寺门,世不修奉,土木丹青,自然毁灭。如是再三,不许。乃下诏曰: “昔后汉荒君,信惑邪伪,妄假睡梦,事胡妖鬼,以乱天常,自古九州之中无此也。夸诞大言,不本人情。叔季之世,暗君乱主,莫不眩焉。由是政教不行,礼义大坏,鬼道炽盛,视王者之法,蔑如也。自此以来,代经乱祸,天罚亟行,生民死尽五服之内,鞠为丘墟,千里萧条,不见人迹,皆由于此。朕承天绪,属当穷运之弊,欲除伪定真,复羲农之治。其一切荡除胡神,灭其踪迹,遮无谢于风氏矣。自今以后,敢有事故神及造形象泥人,铜人者,门诛。虽言胡神,问今胡人,共云无有。皆是前世汉人无赖子弟刘元真、吕伯强之徒,接乞胡之诞言,用老庄乏虚假,附而益之,皆非真实。至使王法废而不行,盖大奸之魁也。有非常之人,然后能行非常之事。非朕孰能去此历代之伪物!有司宣告征镇诸军、刺史,诸有佛图形象及胡经,尽皆击破焚烧,沙门无少长悉坑之。”是岁,真君七年三月也。恭宗言虽不用,然犹缓宣诏书,远近皆豫闻知,得各为计。四方沙门,多亡匿获免,在京邑者,亦蒙全济。金银宝象及诸经论,大得秘藏。而土木宫塔,声教所及,莫不毕毁矣。始谦之与浩同从车驾,苦与浩诤,浩不肯,谓浩曰:“卿今促年受戮,灭门户矣。”后四年,诰诛,备五刑,时年七十。浩既诛死,帝颇悔之。业己行,难中修复。恭宗谮欲兴之,未敢言也。佛沦废终帝世,积七八年。然禁稍宽弛,笃信之家,得密奉事,沙门专至者,犹窃法服诵习焉。唯不得显行于京都矣。
显祖既位,敦信尤深,览诸经论,好老庄。每引诸沙门及能谈玄之士,与论理要。
魏有天下,至于禅让,佛经流通,大集中国,凡有四百一十五部,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。 (孝明帝)正光已后,天下多虞,王役尤甚,于是所在编民,相与入道,假慕沙门,实避调役,猥滥之极,自中国之有佛法,未之有也。略而计之,僧尼大众二百万矣,其寺三万有余。流弊不归,一至于此,识者所以叹息也。
(《魏书》卷一百一十四《释老志》)
道家之原,出于老子。其自言也,先天地生,以资万类。上处玉京,为神王之宗;下在紫微,为飞仙之主。千变万化,有德不德,随感应物,厥迹无常。援轩辕于峨眉,散帝喾于牧德,大禹闻长生之诀,尹喜受道德之旨。至于丹书紫字,升玄飞步之经;玉石金光,妙有灵洞一说。如此之文,不可胜纪。其为教也,咸蠲去邪累,澡雪心神,积行树功,累德增善,乃至白日升天,长生世上。所以秦皇、汉武,甘心不息。灵帝置华盖于濯龙,设坛场而为礼。及张陵受道于鹄鸣,因传天官章本千有二百,弟子相授,其事大行。斋祠跪拜,各成法道,有三元九府、百二十官,一切诸神,咸所统摄。又称劫数,颇类佛经。其延康、龙汉、赤明、开皇之属,皆其名也。及其劫终,称天地俱坏。其书多有禁秘,非其徒也,不得辄观。至于化金销玉,行符勅水,奇方妙术,万等千条,上云羽化飞天,次称消灾灭祸。故好异者往往而尊事之。
初,文帝入宾于晋,从者务勿尘,姿神奇伟,登仙于伊阙之山寺。识者咸云魏祚之将大。太祖好老子之言,诵咏不倦。天兴中,仪曹郎董谧因献服食仙经数十篇。于是置仙人博士,玄仙坊,煮炼百药,封西山以供其薪蒸。令死罪者试服之,非其本心,多死无验。太祖又将修焉。太医周澹,苦其煎采之役,欲废其事。乃阴令妻货仙人博士张曜妾,得曜隐罪。曜惧死,因请辟谷。太祖许之,给曜资用,为造净室于苑中,给洒扫民二家。而炼药之官,仍为不息。久之,太祖意少懈,乃止。 " 世祖时,道士寇谦之,字辅真,南雍州刺史赞之弟,自云寇恂之十三世孙。早好仙道,有绝俗之心。少修张鲁之术,服食饵药,历年无效。幽诚上达,有仙人成公兴,不知何许人,至谦之从母家佣赁。谦之常觐其姨,见兴形貌甚强,力作不倦,请回赁兴代已使役。乃将还,令其开舍南辣田。谦之树下坐算。兴恳发致勤,时来看算。谦之谓曰:“汝但力作,何为看此?”二三日后,复来看之,如此不已。后谦之算七曜,有所不了,惘然自失。兴谓谦之曰:“先生何为怿?”谦之曰:“我学算累年,而近算《周髀》不合,以此自愧。且非汝所知,何劳问也。”兴曰:“先生试随兴语布之。”俄然便决。谦之叹伏,不测兴之深浅,请师事之。兴固辞不肯,但求为谦之弟子。未几,谓谦之曰:“先生有意学道,岂能与兴隐遁?”谦之欣然从之。兴乃令谦之洁斋三日,共入华山。令谦之居一石室,自出采药,还与谦之食药,不复饥。乃将谦之入嵩山。有三重石室,令谦之住第二重。历年,兴谓谦之曰:“兴出后,当有人将药来。得但食之,莫为疑怪。”寻有人将药而至,皆是毒虫臭恶之物,谦之大惧出走。兴还问状,谦之具对,兴叹息曰:“先生未便得仙,政可为帝王师耳。”兴事谦之七年,而谓之曰:“兴不得久留,明日中应去。兴亡后,先生幸为沐浴,自当有人见迎。”乃入第三重石室而卒。谦之躬自沐浴。明日中,有叩石室者,谦之出视,见两童子,一持法服,一持钵及锡仗。谦之引入,至兴尸所,兴炎然而起,著衣持钵,执杖而去。先是,有京北灞城人王胡儿,其叔父亡,颇有灵异。曾将胡儿玉嵩高别岭,同行观望,见金室玉堂,有一馆尤珍丽,空而无人,题曰“成公兴馆”。胡儿怪而问之,其叔父曰:“此是仙人成公兴馆,坐失火烧七间屋,被谪为寇谦之作弟子七年。”如知谦之精诚远通,兴乃仙者谪满而去。谦之守志嵩岳,精专不懈,以神瑞二年十月乙卯,忽遇大神,乘云驾龙,导从百灵,仙人玉女,左右侍卫,集止山顶,称太上老君。谓谦之曰:“往辛亥年,嵩岳镇灵集仙宫主,表天曹,称自天师张陵去世已来,地上旷诚,修善之人,无所师授。嵩岳道士上谷寇谦之,玄身直理,行合自然,才任轨范,首处师位,吾故来观汝,授汝天师之位,赐汝《云中音诵新科之诫》二十卷。号曰‘并进"。”言。“吾此经诫,白天地开辟以来,不传于世,今运数应出。汝宣吾《新科》,清整道教,除去三张伪法,租米钱税,及男女合气之术。大道清虚,岂有斯事。专以礼度为首,而加之以服食闭练。”使王九疑人长客之等十二人,授谦之服气导引口诀之法。遂得辟谷,气盛体轻,颜色殊丽。弟子十余人,皆得其术。
泰常八年十月戊戍,有牧土上师李谱文来临嵩岳,云老君之玄孙,昔居代郡桑乾,以汉武之世得道,为牧土宫主,领治三十六土人鬼之政。地方十人万里有奇,盖历术一章之数也。其中为方万里者有三百六十方。遣弟子宣教,云嵩岳所统广汉平土方万里,以授谦之。作诰曰: “吾处天宫,敷演真法,处汝道年二十二岁,除十年为竟蒙,其余十二年,教化虽无大功,且有百授之劳。今赐汝迁入内宫,太真太宝九州真师、治鬼师、治民师、继天师四录。修勤不懈,依劳复迁。赐汝《天中三真太文录》,劾召百神,以授弟子。《文录》有五等,一曰阴阳太官,二曰正府真官,三曰正房真官,四曰宿宫散官,五曰并进录主。坛位、礼拜、农冠仪式各有差品,凡六十余卷,号曰《录图真经》。付汝奉持,辅佐北方泰乎真君,出天宫静轮之法。能兴造克就,则起真仙矣。又地上生民,末劫垂及,其中行教甚难。但令男女立坛宇,朝夕礼拜,若家有严君,功及上世。其中能修身练药,学长生之术,即为真君种民。”药别授方,销练金丹、云英、八石、玉浆之法、皆有决要。上师李君手笔有数篇,其余,皆正正真书曹赵道覆所书。古文鸟迹,箓隶杂体,辞义约辩,婉而成章。大自与世礼相准,择贤推德,信者为先,勤者次之。又言二仪之间有三十六天,中有三十六宫,宫有一主。最高者无极至尊,次曰大至真尊,次天覆地载阴阳真尊。次洪正真尊,姓赵名道隐,以殷时得道,牧土之师也。牧土之来,赤松:王乔之伦,及韩终、张安世、刘根、张陵,近世仙者,并为翼从。牧土命谦之为子,与群仙结为徒友。幽冥之事,世所不了,谦之具问,一一告焉。《经》云佛者,昔于西胡得道,在三十二天,为延真宫主。勇猛苦教,故其弟子皆髡形染衣,断绝人道,诸天衣服悉然。
始光初,奉其书而献,世祖乃令谦之止于张曜之所,供其食物。时朝野闻之,若存若亡,未全信也。崔浩独异其言,因师事之,受其法术。于是上疏,赞明其事曰: “臣闻圣王受命,则有夫应。而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皆寄言于虫兽之文。未若今日人神接对,手笔粲然,辞旨深妙,自古无比。昔汉高虽复英圣,四皓犹或耻之,不为屈节。今清德隐仙,不召自至。斯诚陛下侔纵軒黄,应天之符也,岂可以世俗常谈,而忽上灵之命。臣窃惧之。”世祖欣然,乃使谒者奉玉帛牲牢,祭嵩岳,迎致其余弟子在山中者。于是崇奉天师,显扬新法,宣布天下,道业大行。浩事天师,礼拜甚谨。人或讥之,浩闻之曰:“昔张释之为王生结袜,吾虽才非贤哲,今奉天师,是以不愧于古人矣。”及嵩高道士四十余人至,遂起天师道场于京城之东南,重坛五层,遵其新经之制。给道士百二十人衣食,齐肃祈请,六时礼拜,月设厨会数千人。
世祖将讨赫连昌,太尉长孙嵩难之,世祖乃问幽微于谦之。谦之对曰: “必克。陛下神武应期,天经下治,当以兵定九州,后文先武,以成太平真君。”真君三年,谦之奏曰:“今陛下以真君御世,建静轮天宫之法,开古以来,未之有也。应登受符书,以彰圣德。”世祖从之。于是亲至道坛,受符箓。备法架,旗帜尽青,以从道家之色也。自后诸帝,每即位皆如之。恭宗见谦之奏造静轮宫,必令其高不闻鸡鸣狗吠之声,欲上与天神交接,功役万计,经年不成。乃言于世祖曰:“人天道殊,卑高定分。今谦之欲要以无成之期,说以不然之事,财力费损,百姓疲劳,无乃不可乎7必如其言,未若因东山万仞之上, 为功差易。”世祖深然恭宗之言,但以崔浩赞成,难还其意,沉吟者久之,乃曰:“吾亦知其无成,事既尔,何惜五三百功。”
九年,谦之卒,葬以道士礼。先于未亡,谓其弟子曰: “及谦之在,汝曹可求迁录。吾去之后,天宫真难就。”复遇设会之日,更布二席于上师坐前。弟子问其故,谦之曰:“仙官来。”是夜卒。前一日,忽言“吾气息不接,腹中大痛”,而行止如常,至明旦便终。须臾,口中气状若烟云,上出窗中,至天半乃消。尸体引长,弟子量之,八尺三寸。三日已后,稍缩,至敛量之,长六寸。于是诸弟子以为尸解变化而去,不死也。
时有京北人韦文秀,隐于嵩高,徵诣京师。世祖曾问方士金丹事,多日可成。文秀对曰: “神道幽昧, 变化难测,可以暗遇,难以豫期。臣昔者受教于先师, 曾闻其事,未之为也。”世祖以文秀关右豪族, 风操温雅,言对有方,遣与尚书崔赜诣王屋山合丹,竟不能就。时方士至者前后数人。河东祁纤,好相人,世祖贤之,拜纤上大夫。颍阳绛略、闻喜吴劭,道引养气,积年百余岁,神气不衰。恒农阎平仙,博览百家之言,然不能达其意,辞占应对,义旨可听。世祖欲授之官,终辞不受。扶风鲁祈,遭赫连屈孓暴虐,避地寒山,教授弟子数百人,好方术,少嗜欲。河东罗崇之,常饵松脂,不食五谷,自称受道于中条山。世祖令崇还乡里,立坛祈请。崇云:“条山有穴,与昆仑蓬莱相属。入穴中得见仙人与之往来。”诏令河东郡给所须。崇入穴,行百余步,遂穷。后召至,有司以崇诬罔不道,奏治之。世祖曰:“崇修道之人,岂至欺妄以诈于世,或传闻不审,而至于此。古之君子,进人以礼,退人以礼。今治之,是伤朕待贤之意。”遂赦之。又有东莱人王道翼,少有绝俗之志,隐韩信山,四十余年,断粟食荽,通达经章,书符录。常隐居深山,不交世务,年六十余。显祖闻而召焉。青州刺史韩颓遣使就山徵之,翼乃赴都。显祖以其仍守本操,遂令僧曹给农食,以终其身。
太和十五年秋,诏曰: “夫至道无形,虚寂为主。自有汉以后,置立坛祠,先朝以其至顺可归,用立寺宇。昔京城之内,居舍尚希。今者宅栉比,人神猥凑,非所以祗崇至法,清敬神道.可移于都南桑乾之阴,岳山之阳,永置其所。给户五十,以供斋祀之用,仍名为崇虚寺。可召诸州隐士,员满九十人。”
迁洛移邺,踵如故事。其道坛在南郊,方二百步,以正月七日、七月七日,十月十五日,坛主、道士、哥人一百六人,以行拜祠之礼。诸道土罕能精至,又无才术可高。武定六年,有司执奏罢之。其有道术,如河东张远游、河间赵静通等,齐文襄王别置馆京师而礼接焉。
(《魏书》卷一百一十四《释老志》)
北 周
天和三年 (五六八)。八月,……癸酉,(北周武)帝御大德殿,集百寮及沙门、道士等,亲讲《礼记》。
(《北史》卷十《周本纪下第十》)
天和四年 (五六九)。二月戊辰,(武)帝御大德殿,集百寮道士沙门等讨论释老。
(《北史》卷十《周本纪下第十》)
建德元年 (五七二)春正月戊午,(武)帝幸玄都观,亲御法座讲说,公卿道俗论难。
(《北史》卷十《周本纪下第十》
建德二年 (五七三)。十二月癸已,集群宫及沙门道士等,(武)帝升高座,辨释三教先后。以儒教为先,道教次之,佛教为后。
(《北史》卷十《周本纪下第十》)
建德三年 (五七四)。五月,丙子,初断佛、道二教,经象悉毁,罢沙门、道士,并令还俗。并禁诸淫祀,非祀典所载者,尽除之。
(《北史》卷十《周本纪下第十》)
(陈)宣帝太建六年(北周建德三年,公元五七四),五月,丙子,周禁佛、道二教,经、象悉毁,[经,谓二教之书。象,谓佛象、天尊象。]罢沙门、道土,并令还俗。并禁诸淫祀,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。
戊午,周立通道观以壹圣贤之教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七十一《陈纪五》)
沈重字子厚,吴兴武康人也。
……保定末,至于京师,诏令讨论《五经》,并校定钟律。(北周武帝)天和中,复于紫极共讲三教义,朝土、儒生、桑门、道士至者二千令人。重辞义优洽,枢机明辩,凡所解释,咸为诸儒所推。……开皇三年卒,年八十四。
重学业该博,为当世儒宗。至于阴阳图纬、道经、释典,无不通涉。
(《北史》卷八十二《列传第七十》)
徐则,东海郯人也。幼泥静,寡嗜欲,受业于周弘正,善三玄,精于论议,声擅都邑。则叹曰: “名者实之宾,吾其为宾乎!”遂怀栖隐之操,杖策入缙云山。后学者数百人苫请教授,则谢而遣之。不娶妻,常服巾褐.陈太建中,应召来憩子至真观,期月, 又辞入天台山。因绝粒养性,所资唯松术而已,虽隆冬冱寒,不服棉絮。太傅徐陵为之刊山立颂。
初,在缙云山,太极真人徐君降之曰 “汝年出八十,当为王者师,然后得道也。”晋王广镇扬州,闻其名,手书召之。……则谓门人曰:“吾今年八十一, 王来召我,徐君之旨,信而省征。”于是遂诣扬州。
晋王将请受道法,则辞以时日不便。其后夕中,命侍者取香火,如平常朝礼之仪,至于五更而死。支体柔弱如生,停数数句,颜色不变。
时有建安玉泉、会稽孔道茂、丹阳王远知等,亦行辟谷道,以松木自给,皆为炀帝所重。
(《北史》卷八十八《列传第七十六》)
(北周静帝)大象元年(五七九),冬十月壬戍,幸道会苑,大醮,以高祖武皇帝配醮。初复佛象及天尊象,(宣)帝与二象俱南坐。大陈杂戏,令京城士庶纵观。
(《北史》卷十《周本纪下第十》)
(陈)宣帝太建十二年(北周静帝大象二年,公元五八零)。六月,庾申,周复行佛、道二教,旧沙门、道士精志者,简令入道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七十四《陈纪八》)
北 齐
(梁)敬帝绍泰元年,(北齐文宣帝天保六年,公元五五五),八月,齐主还邺,以佛、道二教不同,欲去其一,集二家论难于前,遂敕道士皆剃发为沙门;有不从者,杀四人,乃奉命。于是齐境皆无道士。[今道家有《太霄琅书经》云:人行大道,号曰道士。士者何,理也,事也。身心顺理,唯道是从,从道为事,故曰道士。余按此说,是道流借吾儒经解大义以演绎遭士二字。道家虽曰宗老子,而西汉以前未尝以道士自名,至东汉始有张道陵、于吉等,其实与佛教皆起子东汉之时。]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六十六《梁纪二十二》)
(陈)武帝永定元年(北齐文宣帝八年,公元五五七)。初,齐有术士言“亡高者黑衣”,故高祖每出,不欲见沙门,显祖在晋阳,问左右:“何物最黑?”对曰:“无过于漆。”帝以上党王涣于兄弟第七,使库直都督破六韩伯升之邺微渙。涣至紫陌桥,杀伯升而进,浮河南渡,至济州,为人所执,送邺。
(《资治通鉴》卷一百六十七《陈纪一》)
……又(文宣)曾问大山道士曰:“吾得几年为天子?”答曰:“得三十年。”道士出后,帝谓李后曰:“十年十月十日得非三十也?吾甚畏之,过此无虑。人生有死,何得致惜,但怜正道尚幼,人将夺之耳。”帝及期而崩,济南竟不终位,时以为知命。
(《北史》卷七《齐本纪中第七》)